这是歪哥志异的第一部作品。
这是一篇都市惊悚小说,全文约字。转载请注明原作者与来源。
(一)
时晓欣当初选租这套房子,就是看中了这独一无二的稀缺性。
按中介的话说,在秤洲市行政区的核心老城里,像传媒小区这样的单位家属院,还是物美价廉的一室一厅小户型,你还上哪找去?在中介的连哄带催之下,时晓欣咬牙押一付三,租下了这套位于二楼的老房子。
传媒小区顾名思义,是一家媒体单位的家属院,紧邻着办公楼的后侧。这家媒体是秤洲市的市直单位,实力雄厚,深宅大院,在当地的政脉商界中颇有影响力。秤洲市地处中国中部,是个省会城市,但历史并不悠久,建国以后机缘凑巧成了省会,这才有了陆陆续续外迁而来的机关、学校、企业和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马。
“秤洲市是个移民城市,建城历史不长,没有自己的文化标签,但随着快速发展,四海文化荟萃,包容性很强,相信你们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归属感,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”。大学毕业时,辅导员在就业动员会上给时晓欣这样“宣讲”着。
鬼才听你的!要不是研究生没过国家线,不能去上海闯天地,我才不会选择留在这个土里土气的内陆城市。刚满23岁的大男孩心里愤愤不平。
不平归不平,现实总是要低头的。家里几代务农,上高中时父亲在宅基地盖房时摔断了腿,至今步履蹒跚,算是失了劳动力。叔伯亲戚们凑钱接济着自己上了大学,如今顺利毕业了,留在秤洲市,尽快工作,才是最为现实的选择。
在入职秤洲媒体报到时,时晓欣就面临着现实的苦恼——这家单位惯例安排新入职编辑值夜班,常常深夜两三点钟下了班,公交停运、搭车昂贵,只有住在单位周边才最具性价比。
“呵呵,如果完全是图个方便,你可以去后院问问,看有没有空房源”,单位的招聘老师意味深长的笑着,“不过你确定你要住那里吗?”
(二)
时晓欣虽然是个大小伙子,但日子过得倒还细致。搬进新家后,他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屋子,换了崭新的床品,还在客厅窗台放置了一盆红色的胭脂云。平日里,趁着夜班睡醒的中午头,他经常开火做饭,烧些烩菜、就着馒头,日子过得平平稳稳。除了工资低了点,倒没有什么别的烦恼。
至于招聘老师的话,管他呢!
转眼间大半年过去了,秤洲市入了冬。秤洲的寒风不算凛冽,但冷意总是一阵一阵的起伏,算不准那天一出门,就把自己冻得够呛。
这天正值一个重要会议开幕。对于媒体人来说,这是时事热点产出的高发期。编稿、排版,时晓欣忙到快四点才下班。
“这样熬下去,什么时候是个头啊,大半年来昼伏夜出,自己快成了夜行人了……眼瞅着就春节了,要回家好好吃点炸丸子”,一边想着,时晓欣一边走在通往家属院的小路上。
咦?楼栋门口怎么停着一辆面包车?对于这个有了年头的家属院来说,设计之初哪有什么人车分流的理念,整个家属院东西扁长型,围建一圈7层矮楼房,一条不到3米宽的小路串联起各个门栋。平日里,家家户户都把车停在门口路边,谁也不敢把车开到院子里面——开得进来,想要转出去,怕是要被多少电动车给堵住去路!
也许是趁着夜里人少,偷偷开进来搬家的吧?时晓欣走进车旁,打量了起来。
车里没人,面包车塞得满满当当,除了大件小件的行李箱,还有锅碗瓢盆之类的生活用品,草草的用一条粉色床单裹住。
真的是搬家呢,这家人真稀奇,大半夜摸黑搬家进来,敢情是多着急啊?
“请问你有什么事吗?”一个深沉的男低音从身后飘来,时晓欣被吓了一跳。
“额……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!”时晓欣心砰砰直跳,忍不住抱怨。
来者是一位30岁左右男子,一米六的个头,矮胖型的体格。借着微弱的路灯,时晓欣可以看到,这人头发一丝不苟,向着右侧梳得偏分刘海,在37段完美岔开,应该涂有啫喱在固定。他戴着一副薄薄的半框眼镜,整体给人一副斯斯文文的感觉。右手牵着一个小男孩,看起来应该才三四岁。
小男孩安安静静的躲在男子身后,低着小脑袋,不知道在想着什么。
“我们从外地过来,赶了夜路,这个时候才到,这是我们自己的房子,想着快点带着儿子住回来,所以连夜搬家了,是不是麻烦到你了?”男子语速不快不慢,讲起话来很有条理。
“哦哦这样啊,不好意思,我也在这个楼上住,刚下班回来,看到这里停了辆车,好奇凑近看了看,没关系,你们忙,需要帮忙吗?”时晓欣连忙致歉。
“没关系,不用了”,男子顿了顿,“我的房子在3楼室,今天就算正式住回来了,看来咱们是邻居,以后欢迎来作客”。
(三)
忙活的阶段匆匆过去,年前再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任务了。时晓欣这几天忙着在订回乡的高铁票。虽然这些年高铁网络建设越来越发达,但赶上我国的春运——现代人类社会最大规模的人口迁徙——时晓欣在携程下了3个抢票订单也没有“收成”。
侯南、游晨、归有光是时晓欣同批入职的好哥们儿,大家除了平日里一同编稿子、做版样,闲下来聚在一起,最大的爱好就是找个小馆子喝酒。
“春节快到了,今年春节准备和家人去广州吃吃玩玩”,侯南是个大大咧咧的家伙,对于工作不感兴趣,平日里的格言是“今朝有酒今朝醉”,琢磨玩乐的点子远超工作中的思路。
“预祝你们玩的开心”,时晓欣和侯南碰了一杯,心里开始犯嘀咕,人家跑那么远的计划都制订好了,我这回乡的车票什么时候能到手呢?
游晨性格比较内向,不善言辞,低头抱着手机刷着,忽然插话:“你们看新闻了吗,武汉发现了不明原因的肺炎,说是从一个海鲜市场起源的病毒,陆续出了很多病例呢”。
归有光就是秤洲本地人,“看了,说得怪吓人的,但是无所谓啊,反正我们家从来过年都留守秤洲,哪也不去,倒是你们这些要出门的,多加小心哦,”归有光干了一杯酒,调侃道。
回家上着楼梯,时晓欣还在一直琢磨着,如果高铁票真的抢不到,自己这参加工作以来的第一个春节,莫不是真的回不了家乡了?
咣!一声巨响从3楼传来,听起来像是入户门被人大力碰上了。该不会是我的新邻居搞的吧,看起来不像是这么没素质的人啊?时晓欣掏出钥匙,打开了自己室的入户门。
(四)
起初无人在意,更没有人能想到事态的演变升级——疫情在春节前夕突然升温,全国上下瞬时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中。整个社会秩序几乎按下了暂停键,面对着政府各类严格管控措施,所有人对此都缺乏起码的心理准备。
时晓欣更是如此,刚给家里去了电话,得知村子已经把几条入村小道都给堆挡起来,禁止外来人员入内了,无奈之下,退掉了自己刚刚抢到的商务座高铁票订单。
还不仅仅如此,想着这个春节假期要被封闭在家属院里了,时晓欣准备下楼找家超市屯点生活物资,刚走到小区门口,就被社区防疫工作站拦了下来。
“出示你的工作证明,没有的话就呆在家里,现在我们执行严格的闭环管理”,一位戴着红袖章的工作人员冷冷地说到。
真搞笑,时晓欣心想,我提供给你们工作证明没问题,但是我得去单位开啊,你们拦着门不让我出,我怎么去开证明?这不是悖论么!
“我是这里的住户,在前面的单位上班,你们让我出门,我去开证明,再买点生活用品,可以吗?”时晓欣试着沟通。
“那要不这样,你先登记一下,出示你的房产证,身份证,我们核实一下住户信息。”工作人员不依不饶。
“我是租的房子啊,业主早就退休搬深圳去了,现在上哪找房产证去?”时晓欣急了。
“打扰了,情况是这样的,他是我的朋友,在小区临路楼栋的室住,我的房子,这是我的房产证,你们看一下”。一个熟悉的男低声传来。
我靠,这货怎么总是走路悄无声息的,什么时候来的?时晓欣回头看到,住在楼上的男子再次神出鬼没的到了身旁。
“啊,对的,他说的没错!”管他那么多呢,别真被憋死在里面了,先出门再说吧。时晓欣庆幸,多亏有这位邻居的帮忙。
走出小区门口,时晓欣突然想到了什么。回头望去,那个男人依旧发型整齐。穿着一件短款黑色羽绒服,灰色裤子,围着一条质地优良的围巾,淡蓝色的围巾仔仔细细的绕过脖子,打着一个精致的结,低调中伴着一丝优雅。看到时晓欣在看他,男人礼貌的微笑,点了点头,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厚厚的棉纺口罩,走向了马路对面的洗衣店。
我在想什么呢?时晓欣分明觉察,自己内心里有一种急切的想法,好像是好奇?又好像是被神秘感所吸引……自己的这位邻居,是那种天然自带神秘光环的人,他的身上,应该藏着什么样的故事吧?
窥探别人隐私,在这个社会一点好处也没有!父亲的告诫浮现在脑海中。时晓欣摇了摇脑袋,笑着自己的多管闲事。
在超市,时晓欣买了各式各样的快餐面、火腿肠、速溶咖啡,临走又折回,添了两条软蓝,一整箱二两规格小郎。
看样子要捱过一个漫长的冬天咯!
(五)
真的是一个漫长的冬天。时晓欣和全国人民一样,每天早晨睡个大懒觉,起来大眼一瞧前日的新增病例数,骂骂咧咧地诅咒几句吃野味的人,然后开启一天的无聊居家生活。
好在,自己的无聊也不是那么难熬——人们习惯于从同处境的同类身上寻找慰藉——单位的那帮好兄弟们同样如此:侯南自然是没有去成广州,其他人也都蜗居在秤洲的家中,每天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