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室折返性心动过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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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10/19 17:07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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口述春华整理陈文晶

我选了卫生系,就是日后的“公共卫生和疾病预防医学”,要学三十几门科目,光化学就有七门,出来就是个小专家

年5月,我家来了几位身穿军装、牵着马的男人,他们笑着进门和我姆妈说,“我们是人民解放军,宁波解放了。”

那一年,我三岁半,上头有三个姐姐、三个哥哥。因为解放了,我比姐姐们幸运,没有因家里供不起学费而辍学,或者早早工作。作为一个普通家庭的幺妹,我努力学做姆妈眼里的“笨鸟”,从农村飞到省城,又从省城飞到了上海。

年我初中毕业,考取了上海第一医学院(现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)的预科班,本以为预科升上去会比较容易,没想到考试极其严格。我们全班42人,只有4个考上了,我是其中之一。

那时候正是“大跃进”后期,加上自然灾害,国家非常困难,但大学学费还是免的。那八个字的国民经济发展方针“调整、巩固、充实、提高”,我至今记得。

志愿是我自己选的,有三个选项:医疗系、卫生系、药学系。我选了卫生系,就是日后的“公共卫生和疾病预防医学”(简称预防医学)。要学的科目有三十几门,光化学就有七门,还要学物理、生物、生理、解剖、组织胚胎学、病理学、临床学(内、外、妇、儿)、流行病学、统计学等等。

当时学制是六年,学出来就是个小专家。好在姆妈老对我念叨“三早抵一工”,早上六点我一定起床了,这样学习的时间就多了。

我耳边的背景音乐慢慢变轻,最后消失了。人也变软,最后瘫在地上,但内心始终有个声音:不能倒下,不能倒下,你还要做手术的

毕业前的临床实习期,我跟着指医院实习,每期两到三周。这是从医学生变为医者的重要一环。

医院内科实习时,我分管的病床有一位急性粒细胞白血病患者,她是复旦大学的年轻教师,病程已接近生命晚期了。一天,既在预料中,又十分突然,她永远闭上了眼睛。很快,她的先生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赶来了,在她的病床前痛哭。我竟然也跟着大哭了起来。

旁边的病人和其他医生过来劝我,“你不要哭了,你是医生啊!”我想也是,我是来减轻病人的痛苦,挽救病人的生命的,哭解决不了问题。内心的柔软应该有,但穿上白大褂,你就是生命的守护神,这才是我肩负的使命。

每个医生不是一出来就是大医生的,一定有个心理上、生理上、技术上的成长过程。我除了一次哭,还有一次晕。

那是我第一次当副刀。当主刀在病人阑尾处划拉一个口子,血涌出来。一看到血,我耳边的背景音乐(手术时会放轻音乐)慢慢变轻,最后消失了。人也变软,最后瘫在地上,但双手依然保持举着的姿势,内心有个声音提醒自己:不能倒下,不能倒下,你还要做手术的。

一分钟后,我站了起来,重新换了手术服和手套。最后手术非常成功,主刀还问我,“你是不是以前做过阑尾切除术?”其实我只是在脑海里反复排演手术过程,每个环节需要哪些手术器械,我都有谱的。

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“晕血症”。后来看到血,我再不害怕了。

医院报告了不明原因的病例,症状是发热、少尿、肾损伤,而且多地发生。经过分析比对,我们很快确定是流行性出血热

因为“文化大革命”的冲击,我年才毕业。那时国家包分配,我们南方的大部分学子要去大西北、大西南,我被分配到陕西户县。

离上海多公里啊,坐火车要26个小时。我和五六个同学一起出发,火车经过河南时,有个同学哭了。往窗外看去,是一片黄土地,像狼牙一样,一拢一拢的,不长半点绿色星子。其他同学也跟着哭了。我没有哭。

医院妇产科工作,干得最多的是计划生育的活儿,那时候的口号是“一个不少,两个正好”。

后来,卫生局调我去防疫站工作,还任命我为三人领导小组成员,主要防治流行病和地方病。这下,大学里学的统计学派上用场了。我整理了当地的流行病学档案,近三年的资料整理了厚厚一本。省里的防疫系统还组队来参观学习这个档案的编制。

我第一次面对的疫情是流行性出血热。当时全国已经建立起疫情报告制度,医院报告了不明原因的病例,症状是发热、少尿、肾损伤,死亡率很高,而且多地发生。经过分析比对,我们很快确定,这是流行性出血热。

因为户县、汉中等地靠近秦岭种水稻,田鼠较多,成为传染源。当地农民住的多是土坯房,与老鼠接触可能性大,尤其是伤口接触带病毒的老鼠排泄物,或吸入老鼠体表寄生的螨虫。我们立即组织各村卫生院,还有下辖的各个赤脚医生驻点,开展“群防群治”。

怎么防?就是杀鼠除螨,对房前屋后、田间地头进行大面积消杀,投放饵料和老鼠夹,同时要求村民一旦出现症状,及时报告,确保早发现、早治疗、早控制。这种病没有疫苗,但只要不接触老鼠及其排泄物,就不会被传染。

民间叫“打摆子”的疟疾也是预防重点。这个病发病率高,死亡率高,主要通过蚊虫叮咬传染,预防和治疗的药就是氯喹。因为有针对性的药物,疟疾在陕西很快得到了控制。

百白破、小儿麻痹、麻疹、霍乱这类流行病的消灭,则依靠生物制剂,就是疫苗。防疫站的工作就是做到疫苗应种皆种,不落一户,不落一人。

那几年,我深感防疫站的重要,对保障农村人口健康的作用非常大,实质上也是农村脱贫、脱困的重要一环。

李局长说,“春华,你的工作很出色!真没想到你一个南方姑娘,能在我们大西北干得这么好”

我们的工作多在农村,为了方便下乡调查,站长给了一辆28英寸的男式自行车,当时算是先进的交通工具。

但这么大一辆车,我有点发怵。大学里在操场上学车,我的自行车会对着足球门框直撞过去。现在在农村,路更小了,旁边还有水沟,我好几次跨不下车,连人带车翻到沟里去,只得到农民家的炕上捂干衣服。

当地人特别热情,炕上问得最多的是“你多大了?有对象么”。我如实回答,结果对方问得越来越多。后来,我得出经验,一律四段式回答:“结婚了”“娃也有了”“男娃”“我妈带着”,这样总算免去了不必要的尴尬。

经过田间调查和与农民的交往,我们获得了宝贵的地方病防疫资料。在久居山间的农民中,很多人脖子上长了瘤子,有核桃大的,也有拳头大的,甚至有脸一样大的。我们查了很多资料,查明这是地方性甲状腺肿,与内地山区远离大海,土壤和水质中含碘量不足有关。

我当即起草了给当地县委的报告,一共两页纸,建议在户县建立含碘食盐加工厂,大力推广含碘盐。

厂子马上办起来了。一段时间后,当地因缺碘引发的大脖子病得到了有效控制。

有一次,卫生局的李局长找我聊天,他说,“春华,你的工作很出色!真没想到你一个南方姑娘,能在我们大西北干得这么好!完全打破了我对南方姑娘娇气的印象啊!”

不光李局长,当时大家都这么夸我。其实我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,祖国和人民培养了我,让我这个普通人家的幺妹能有大学上,能学到真本领,我就应该拿自己的所学所为,报效国家和人民。

我看产妇的出血量实在太大了,撸起袖子,徒手进行胎盘剥离。一番“血战”过后,终于保住了产妇的命,也保全了她的子宫

年,我结婚了。丈夫是二哥介绍的,人很实在。但我在陕西,他在安徽,长期两地分居不是办法。我们商定由我调回去,安徽那边接收的单位也落实好了。

我和卫生局的李局长谈,心里有点复杂,工作舍不下,但是小家也舍不得。李局长的两句话,我一辈子记得,他说:“春华,你在这里的工作,我们都看到了。你干得好,我不放,于心不忍。”“到新的地方后,你如果不顺心,写信给我,我再把你调回来。”

我的新岗位是安徽医院。厂子不小,有多人,医院也有10多名医生。我被分在内科,但是妇产科、外科,有事我也能顶上。化验室的医生还给我留了把钥匙,她不在时,我也可以检验血常规和肝功能。

真要感谢上海一医大,给我打下了扎实的基础,很多活儿我都拿得起,连疑难杂症的难产,我也能帮着解决。一次,有个“二胎”妈妈产后大出血,子宫迟迟不收缩。一问,原来生第一胎时也发生过类似情况。

我看产妇的出血量实在太大了,果断撸起袖子,徒手进行胎盘剥离。这才发现产妇的子宫右上侧有一个小的附子宫,里面有胎盘残留,难怪子宫一直无法收缩。

一番“血战”过后,我满身血污,但我终于保住了产妇的命,也保全了她的子宫。

我刚生下孩子五个月,还在哺乳期。我想也没想就抱起奄奄一息的小婴儿给他喂奶

年11月的一天,我值夜班,来了一个衣着单薄的男人,看样子是山里的农民。他手里抱着个襁褓,嘴里连声说,“医生!医生!快看看我的小孩还有救吗?”

凑近一看,小婴儿蔫蔫的,体温用温度计都测不出(体温计最低刻度是35℃),再测心跳,每分钟70都不到。我用手指头碰了下小婴儿的嘴角,小家伙微微张开了嘴。太好了!还有救!

很巧,我刚生下孩子五个月,还在哺乳期。我想也没想就抱起奄奄一息的小婴儿给他喂奶。小家伙慢慢地吸吮起我的乳汁。喂好奶,我给他裹上毯子,旁边铺上热水袋。

但婴儿的心率还是太弱了。我决定用阿托品。阿托品能提高心率,但过多则会造成心动过速,所以计量一定得精准。我用的是最保险的办法:鼻腔滴入。我用阿托品加生理盐水,以1:20的比例装进眼药水瓶,每隔一段时间,给小婴儿的鼻腔滴一滴,同时严密观测心跳。

第二天早上,我又喂了一次奶。这次,婴儿的体温上来了,心跳也调整到以上,度过了危险期。

过了一周,那位父亲又来了,带来了一篮子鸡蛋,说要感谢我救了他的孩子。这个我不能收,姆妈从小讲“良心要摆在中间,不能长在胳肢窝下”,医生如果收了病人的回扣或红包,良心迟早要长歪的。

我把鸡蛋分给其他同事,再按市场价给他钱。刚开始他不肯,我就装作生气的样子,说:“你不收,我下次没法看病了。”他最后收下了。

那个小婴儿要是还在的话,今年应该有48岁了。

一个个伤者需要立即动手术,但没有手术室。我趁着没有余震的时候,冲进坍塌的库房。很快一个10多平方米的帐篷搭出来了。拉上电灯,就是一间临时手术室

我骨子里有种“眼红病”,不是羡慕别人穿金戴银,而是羡慕别人比我点子多,比我聪明。在医院干了两年,我觉得所学的知识不够用,向领导提出继续进修,领导最终还是同意了。进修医院内科,为期半年。

去了没两个月,唐山大地震发生,那是年7月28日。医院组织医疗队去应急救援,我是进修医生,可以不去的。但我觉得身体、能力可以,我也报名了。那时候我儿子2岁,婆婆说她来帮着带。就这样我又一次踏上了北上的列车。

我的包里装着配发的三包压缩饼干,三块大头菜,还有一把军用水壶。火车接近唐山时,我看到旁边换下的铁轨像蛇一样,弯弯扭扭的,厂房的三角形钢顶整个塌在地上,还有成片倒塌的民房,一片废墟。

我们到达增援点迁西是晚上六点。一大批伤员已医院的露天场地上。当晚我先值班,其他人先吃饭。

6点20分,余震来了,我正在外面查房,连忙大声说:“大家不要紧张,医院,不会有事。”大概是我语速太快,透着一丝紧张,竟然有个声音反过来安慰我,“医生你不要害怕,我们这里经常余震的。”

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好笑。但当时我看到一个个伤者,哪里还笑得起来。一个小男孩,六七岁的样子,父母都死了,自己膀胱破裂,尿液从肚子里流出来,但他没有哭。还有很多这样的对话——“你家还有几口?”“两口。”“很好很好,我家就剩下我一个了。”

人们相互安慰,相互鼓励。我感觉经历过大地震的人,心态会有很大的变化,多数人是越来越坚强的。

一个个伤者需要立即动手术,但没有手术室。手术室一定要做到无菌。我趁着没有余震的时候,冲进坍塌的库房,竟然发现有缝纫机,还有清洗过的一叠床单。我赶紧拖出缝纫机和床单,在广场上自己做帐篷,我在上海时就给姐姐的孩子们做过衣服。

很快,一个10多平方米的帐篷搭出来了。拉上电灯,就是一间临时手术室。

我们一台台手术接着做,消毒器械是拿蒸汽锅一个个消毒的。膀胱缝合术算简单的,还有脊椎手术、骨科手术……一个月下来,我们医疗队救治了将近一百名重伤员,小手术不计其数。

快要回上海时,医疗队开了一场送别会。我和睡同一张小床的李玉花,合作朗诵了一首诗,记得最后一句是“待到山花烂漫时,风景这边独好”,写的就是唐山人民不惧大灾大难的精神面貌,对震后建设新唐山的信心。

作为医生,尤其是预防医学的工作者,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,提高了很多人的生命质量,我真切感受到生命是多么顽强,也深感自己职业的神圣

半年的进修非常快,我按期返回医院。这时,安徽省科技工业办公室听说我是卫生系毕业的,要借我到卫生处。卫生处管医院,34个卫生所,多张床位。我去主管工业卫生,负责对有毒有害工种的职业病防护。

当时,国家搞“三线”建设,生产车间马力开足,劲头很大。但问题也来了,车间粉尘过大,还含有苯、三硝基甲苯(TNT)、汞、矽尘等有毒有害物质,一些工人血液指标中的白血球开始下降,肝脏也出现损伤。

我立即与同事组建实验室,测定车间里的粉尘和气体浓度。大学里学过的分析化学派上用场了。我们用采样管,抽取一立方的车间空气,检查出各物质的含量,如汞含量、TNT含量,就可以推算出整个车间的总含量。

对此,我们制定了规章制度,要求车间苯、汞、矽尘等浓度必须在标准以下,同时要求工人们必须佩戴口罩,控制工人的最长劳动时间,特殊工种下班前必须全身清洗。

就这样,厂子里的人都知道工作场所的空气不好也会得病。职业病还纳入了安全生产部门的监管范围。

当地还有一个预防医学界的经典病案,就是新生儿中毒性黄疸型肝炎病例。新生儿生下来几周内相继出现病理性黄疸,这些黄疸儿有一个共性,都用牛皮纸当尿布隔层。

牛皮纸是当地生产TNT炸药的原料包装袋,吸水性好。当地人从厂里捡回来,稍微抹一抹,就用来当尿布的夹层。其实无论再怎么清洗,牛皮纸都含有相当量的三硝基甲苯,直接接触小婴儿的屁股,等于是皮肤在吸收毒药啊。

好在病源找着了,切断源头,新生儿黄疸很快消除了。

有了这个前车之鉴,我们对TNT、苯等危化气体的浓度检测特别重视,同时建议工厂安全技术部,禁止有毒有害包装物外流,必须统一集中回收。

我在工业卫生处,一干就是二十多年,在此期间还参与了专业知识的培训和教案的编写。我的授课因为真实案例多,理论联系实际,听课的学员从不打瞌睡。

我的名字“春华”是我二姐取的,说是去小学报到那天,看见路边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,春天的秧苗,秋天的果实,就叫我“春华”吧。

现在想来,这名字起得挺好的。这么多年,我作为医生,尤其是预防医学的工作者,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,提高了很多人的生命质量,我真切感受到生命是多么顽强,也深感自己职业的神圣,这些于我都是春华秋实般的收获。

本文来源:杭州日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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